“倘若我们将时间的指针( zhēn)拨回到2002年12月12日，在香港电( diàn)影快要被人们遗忘时，一( yī)部注定要成为经典的电( diàn)影就这样横空出世了。导( dǎo)演刘伟强在《古惑仔》系列( liè)、《中华英雄》与《风云之雄霸( bà)天下》之后再战影坛，推出( chū)了《无间道I》。该片在与《英雄( xióng)》和《哈利波特2》等强势大片( piàn)狭路相逢的情况下，上映( yìng)两周，其香港票房轻松冲( chōng)破3000万港币，并最终以5500万港( gǎng)币，成为当年香港电影市( shì)场的票房冠军。”（《第十放映( yìng)室·无间道》） 凭借着第一部( bù)的成功，时隔不久，刘伟强( qiáng)与麦兆辉又相继推出了( le)《无间道II》和《无间道》系列的( de)最后一集即《无间道III终极( jí)无间》。三部《无间道》共创下( xià)过亿港币的票房收入，是( shì)近年来港产系列电影中( zhōng)的最高纪录。 我们纵观《无( wú)间道》三部曲不难发现，影( yǐng)片并没有拒绝已经泛滥( làn)成灾的商业元素的介入( rù)，甚至可以说，很大程度上( shàng)那些商业元素是不可或( huò)缺的成功要素。影片力邀( yāo)香港电影金像奖四位影( yǐng)帝梁朝伟、刘德华、黄秋生( shēng)、曾志伟同台飙戏，很有给( gěi)持续低迷的香港电影一( yī)针强心剂的意味。偶像派( pài)有陈冠希、余文乐的加盟( méng)；实力派除了提到的四大( dà)影帝之外还有为人熟知( zhī)的内地演技派陈道明；对( duì)于男性观众而言，陈慧琳( lín)、萧亚轩、郑秀文的表演亦( yì)能使人大饱眼福——正是可( kě)以同时满足各个层面的( de)观众审美需求的演员阵( zhèn)容使得影片毋庸置疑的( de)获得了空前成功。除了演( yǎn)员方面，影片中出现的手( shǒu)机、皮褛、黑超（黑色大墨镜( jìng)）等道具，也成为一时潮流( liú)，构成了所谓“无间道文化( huà)”。 虽然有着不可避免的商( shāng)业元素，但影片却有着极( jí)其严肃的思想内核。从影( yǐng)片的片名看，所谓“无间道( dào)”，其实讲的是人物命运，讲( jiǎng)人生的错位。 “无间”二字意( yì)指佛教中的“无间地狱”，出( chū)自《法华经》，《俱舍论》，《玄应音( yīn)义》等佛经。“无间地狱”是佛( fú)经故事中八个地狱之一( yī)，意为刑罚永不间断，是八( bā)大地狱之中最苦的一个( gè)。影片围绕着两个身份本( běn)不该属于自己，互为警察( chá)和黑帮卧底的陈永仁和( hé)刘建明而展开，众多角色( sè)的逐一登场，将一个“无间( jiān)地狱”的悲剧史诗呈现在( zài)观众面前。 本文试图就时( shí)代、人物（人物命运、性格、情( qíng)感）、人物处境等方面探讨( tǎo)《无间道》系列电影的悲剧( jù)意识。 “悲剧”来源于西方，它( tā)源于古希腊的酒神祭祀( sì)，在希腊文中叫“tragoidia”，即“山羊之( zhī)歌”。它从诞生开始就占据( jù)了西方文学主流的地位( wèi)，并一直被认为是“最高的( de)诗”。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 dé)第一个探索了悲剧的艺( yì)术特征并奠定了悲剧的( de)理论基础，他在《诗学》中给( gěi)悲剧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yì)：“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 wán)整，有一定长度的行动的( de)摹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 jù)有各种悦耳之音，分别在( zài)剧的各部分使用；摹仿方( fāng)式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 biǎo)达，而不是采用叙述；借引( yǐn)起怜悯与恐惧是这种情( qíng)感得到陶冶。”［2］此后包括黑( hēi)格尔、尼采、叔本华等哲学( xué)大师都对它进行过深入( rù)的探讨。在中国，鲁迅先生( shēng)给“悲剧”下过一个为人熟( shú)知的定义：“悲剧是将人生( shēng)中有价值的东西撕给人( rén)看。”《无间道》这部影片浓重( zhòng)的悲剧色彩可以说是由( yóu)“想做好人”出发，却以“想做( zuò)好人却不得”为果，其原因( yīn)包括多个方面，有性格方( fāng)面的原因也有环境（时代( dài)）方面的原因、更有所谓“宿( sù)命论”方面的原因等等。 一( yī)、 时无间——时代之悲剧 《无间( jiān)道》系列共分三集，如果从( cóng)时间的直线上来划分，三( sān)部影片故事发展的时间( jiān)顺序应是2-3-1-3。起点是《无间道( dào)2》也就是从前传开始。“在《终( zhōng)极无间》中整部影片实际( jì)上是分别穿插在前两集( jí)之间。这种“倒装式”的叙事( shì)方式，“除了受制于电影的( de)商业原则而在美学旨向( xiàng)上显得散乱之外，《无间道( dào)》三部系列影片之间反而( ér)倒产生了一种“相互阐释( shì)”的心理效果。”［3］影片在时间( jiān)的交替中极其自然的获( huò)得了史诗的意义，使得“时( shí)间”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存( cún)在。 导演刘伟强曾经说: “《无( wú)间道》只有在香港这样的( de)大环境下, 才能拍出一种( zhǒng)晦涩的绝望。”香港从被割( gē)让到回归，沧桑百年，好比( bǐ)一个政治、文化上的“流亡( wáng)者”，“存在于一种中间状态( tài)，既非完全与新环境合一( yī)，也未完全与旧环境分离( lí)，而是处于若即若离的困( kùn)境。”［4］因而，解读《无间道》系列( liè)电影，“时间”是始终都是个( gè)关键词。故事从1991年开始发( fā)展到2004年结束，时间跨度超( chāo)过十年。如果说电影的第( dì)一集只能说是个小品的( de)话，那么第二集中导演的( de)野心直指史诗：影片恢弘( hóng)的叙述了倪氏家族的衰( shuāi)落与韩琛势力的崛起。从( cóng)某种程度上讲，倪氏家族( zú)的衰落象征着香港耻辱( rǔ)的殖民地历史的终结，而( ér)作为新兴的韩琛集团的( de)崛起象征着政治回归后( hòu)香港新的历史与神话的( de)序曲。影片第二集集中表( biǎo)现了这种共时性的历史( shǐ)变迁。倪永孝被击毙，重案( àn)组的黄sir将办公桌前的阿( ā)孝相片更换成了曾志伟( wěi)饰演的新晋匪首韩琛，而( ér)影片此时的大背景是中( zhōng)英主权的交接仪式，画外( wài)音不断讲解着仪式的盛( shèng)况。这两件看来毫不相干( gàn)的事情被导演巧妙组合( hé)在一起显得格外的意味( wèi)深长，它为影片增加了历( lì)史的厚重感，使得影片在( zài)气度上瞬间有了极大的( de)提高，同时其政治寓言性( xìng)不言自明。 再者，《无间道》三( sān)部曲在演员设置上分别( bié)使用了两个不同的演员( yuán)去饰演同一个角色。初次( cì)观看影片的观众往往被( bèi)这种演员的设定所迷惑( huò)，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 lǐ)对剧情如坠云里。陈冠希( xī)饰演青年时代的刘建明( míng)，刘德华饰演中年刘建民( mín)；余文乐饰演青年陈永仁( rén)，而梁朝伟饰演中年陈永( yǒng)仁。导演在演员的配置上( shàng)并非出于随意，而是有着( zhe)自己的苦心孤诣。青年时( shí)代的刘建明和陈永仁生( shēng)命没有太多交集，几乎没( méi)有对手戏，所以在演技的( de)要求上自然要降低，挑选( xuǎn)两位偶像派演员无可厚( hòu)非；中年时代的刘建明和( hé)陈永仁，历经了无间生涯( yá)的折磨与沧桑，处事更加( jiā)老道，刘德华与梁朝伟两( liǎng)大影帝拿捏得当的演技( jì)则让影片加分不少。但是( shì)为什么要选择长相上几( jǐ)乎没有相同点的演员饰( shì)演同一个角色呢？如果放( fàng)在三部曲的整体高度上( shàng)去考量我们不难发现，导( dǎo)演在整部影片中一直试( shì)图呈现“时间”，讲述“时间”，导( dǎo)演在三部曲反复播放蔡( cài)琴的那首老歌《被遗忘的( de)时光》，试图透过这首“高音( yīn)甜、中音准、低音厚”的哀婉( wǎn)乐曲提醒观众时间的存( cún)在，“这是最好的时代”，这也( yě)是“最坏的时代”。而在第一( yī)集的开头与第三集的末( mò)尾都出现了这样的场景( jǐng)：互不相识的刘建明与陈( chén)永仁在音像店第一次碰( pèng)面，这两个不久就要拔刀( dāo)相向的男人竟然坐在一( yī)起欣赏着这段音乐。时间( jiān)不断向前演进，时间背后( hòu)的真相逐渐显得昭然若( ruò)揭，它与表面看到的往往( wǎng)大相径庭。导演正是用两( liǎng)个不同的演员来暗示着( zhe)时间的“残酷性”，时间将包( bāo)括人的面目在内一切曾( céng)拥有意义与价值的东西( xī)都毁坏的面目全非：这是( shì)时间流转、时代变迁的悲( bēi)剧。 二、 相无间——角色之悲剧( jù) 《无间道》系列电影，如果要( yào)说真正的主角，那应该是( shì)“命运”，这是一个讲述命运( yùn)、宿命论色彩极浓的电影( yǐng)，如果落实到人物上，影片( piàn)更加侧重的是刘建明。导( dǎo)演刘伟强曾说他比较偏( piān)爱刘建明这个角色，在影( yǐng)片中，导演也给出了刘建( jiàn)明性格发展的完整历程( chéng)。其实，在这部系列电影里( lǐ)，主要人物的戏份是比较( jiào)平均的，这正是一种史诗( shī)式的叙事方法。我们不可( kě)能将众多人物一一分析( xī)，而只是挑出其中具有代( dài)表性的几个人物来谈。 （一( yī)） 刘建明篇 刘建明是整部( bù)《无间道》三部曲中性格最( zuì)为复杂的一个：他因为迷( mí)恋韩琛的女人Mary姐（刘嘉玲( líng)饰）而加入黑帮并受到韩( hán)琛的指示进入了警校学( xué)习，并最终打入警局内部( bù)，替韩琛作线人。 对于刘建( jiàn)明而言，Mary姐是个独特的存( cún)在。可以说是Mary姐把他拉入( rù)无间地狱之中。但刘建明( míng)对于Mary姐的感情又并非可( kě)以一语道破。在《无间道》第( dì)二集中，阿孝将当时还是( shì)“小弟”的韩琛支去泰国，实( shí)则进行剿杀，在韩琛生死( sǐ)未卜之时，刘建明救下了( le)险些被阿孝手下掐死的( de)Mary姐，并和Mary姐在外短暂避难( nán)。在避难期间刘建明逐渐( jiàn)表露出对于Mary姐的感情，遭( zāo)到Mary姐的拒绝，在Mary姐赶往机( jī)场的途中，刘建明向倪氏( shì)家族透露了她的行踪，使( shǐ)得这个他曾深爱的Mary姐惨( cǎn)死于车轮之下。 根据弗洛( luò)伊德人格结构的理论，即( jí)为人熟知的本我（id）、自我（ego）、超( chāo)我（superego）理论：“本我不受逻辑、理( lǐ)性、社会风俗等等一切外( wài)在因素的约束，仅受自然( rán)规律即生理规律的支配( pèi)。高一级的层次是自我，自( zì)我是意识的结构部分，处( chù)于本我与超我之间，它总( zǒng)是清醒的正视现实，遵循( xún)“现实原则”，根据外部世界( jiè)的需要来对本我进行控( kòng)制和压抑，从而挽救它免( miǎn)遭灭亡。超我据弗洛伊德( dé)言，是性冲动被压抑之后( hòu)，经过一番转化或者变形( xíng)，通过自我的审查，向道德( dé)、宗教或审美等理想形态( tài)的升华，可视为道德化了( le)的自我。它包括两个方面( miàn)，一是通常讲的良心，二是( shì)自我的理想。超我的主要( yào)职能在于指导自我去抑( yì)制本我的冲动，不断以内( nèi)疚或犯罪感来纠正偏离( lí)及违反道德规范和理想( xiǎng)的行为。这其实是一个殚( dān)精竭虑的过程。”［5］刘健明出( chū)身黑社会，为了给黑社会( huì)提供情报，却去当警察，在( zài)当警察期间，他的事业爱( ài)情平步青云，但是由于黄( huáng)志诚的死他良心发现，又( yòu)加上未婚妻Mary的鼓励，使他( tā)有了当好人的欲望。实际( jì)上，“当好人”或者说“当一个( gè)好警察”，是刘建明在本我( wǒ)“追求快乐原则”的前提下( xià)进行的道德升华，使之转( zhuǎn)向了文明世界看来较为( wèi)高尚的社会目的。刘建明( míng)对刘嘉玲饰演的Mary的感情( qíng)得不到应有的宣泄，也就( jiù)是说得不到满足，即“性的( de)压抑”，Mary姐作为刘建明加入( rù)黑帮的最大因由可以说( shuō)是刘建明生活的亮色所( suǒ)在，可以理解为一种“快乐( lè)”。这种“快乐”的落空使得刘( liú)建明的将之转移至对于( yú)安定、普通的生活的向往( wǎng)，而这种向往就是清洗自( zì)己的过去，重新当回“好人( rén)”，所以刘建明会毫不犹豫( yù)的杀死自己的大哥韩琛( chēn)。刘建明的“自我”一直受控( kòng)于他的“本我”与“超我”，在其( qí)中徘徊无定，这直接导致( zhì)他在《终极无间》中明显的( de)精神分裂症状。在《终极无( wú)间》中，刘建明在李心儿医( yī)生诊所的那张睡椅上他( tā)忽然成了自己意识中的( de)陈永仁（显示了他对陈永( yǒng)仁作为警察这个身份的( de)认同）；在医院的座位上他( tā)自比陈永仁用手指作枪( qiāng)指着想象出来的自己（显( xiǎn)示了他对于“本我”的反抗( kàng)，向邪恶的自己告别的强( qiáng)烈愿望）；在最后“大围捕”行( xíng)动中他竟然宣称逮捕的( de)是“刘建明”（这一段刘建明( míng)三种人格反复交替，最终( zhōng)其“超我”占据主导，他向自( zì)己下颚开枪，想通过自我( wǒ)惩罚的方法获得救赎） 。 刘( liú)建明与陈永仁，两个都是( shì)“身受无间者”。他们都有自( zì)己在舆论中的存在：刘建( jiàn)明是好警察，屡次获得上( shàng)级的嘉奖；而陈永仁则是( shì)黑道小混混，帮韩琛做事( shì)。两人的真实存在却是相( xiāng)互倒置的，刘建明是黑帮( bāng)在警队的卧底，而陈永仁( rén)则是警队在黑帮的内线( xiàn)，但是两人的目标却是一( yī)致的：“想做好人”。在刘建明( míng)，是想摆脱作为韩琛的傀( guī)儡的命运，过上普通人的( de)生活，但是由于警队里其( qí)他卧底已掌握了其真实( shí)身份以及韩琛的咄咄相( xiāng)逼使他无法从无间之路( lù)上脱身，于是就想清洗自( zì)己的过去；对于陈永仁来( lái)说，他厌倦了无间的生活( huó)，只能在李医生的睡椅上( shàng)才能安稳的睡觉，在黄警( jǐng)司死后他最想做的就是( shì)找回自己的真实存在，找( zhǎo)到自我的存在。刘的处境( jìng)在本质上和陈永仁是相( xiāng)同的，在系列影片的第一( yī)集末尾，刘建明在陈永仁( rén)的墓碑前的那次敬礼显( xiǎn)得意味深长，其实从某种( zhǒng)程度上说，刘建明与陈永( yǒng)仁是惺惺相惜的。刘建明( míng)并非生来属于邪恶，他只( zhǐ)是在三种人格的交替作( zuò)用下作出了不当的“选择( zé)”，这是刘建明悲剧的更深( shēn)层面。 （二） 陈永仁篇 原为警( jǐng)校优秀学员的陈永仁，因( yīn)为隐瞒了其黑社会老大( dà)私生子的身份而被加之( zhī)开除警校的处分，实际上( shàng)陈秘密获派了黄sir的重要( yào)任务：以陈永仁与黑社会( huì)的联系而打进黑社会龙( lóng)头倪氏家族内部，担当警( jǐng)部卧底，为警部提供线报( bào)。从陈的身世背景我们可( kě)以看到香港电影，尤其是( shì)左派电影中较为常见的( de)“伦理写作”的叙事策略，“伦( lún)理写作”出现的缘由大致( zhì)有三：“一则当时由于港英( yīng)当局官方意识的缺失和( hé)多元化胶着的意识形态( tài)，原本处于弱势地位的民( mín)间意识形态顺势放大，‘家( jiā)庭内’和‘家庭与家庭之间( jiān)’的私人关系成为重要途( tú)径；二则‘家’作为情感表达( dá)和文化表现的重要载体( tǐ)，既可以浓缩丰富复杂的( de)道德伦理，还可以折射多( duō)样各异的人生百态；三则( zé)处在电影审查的限制左( zuǒ)派电影无法高调进行意( yì)识形态宣教，而‘家’则是很( hěn)好的迂回含蓄的表达策( cè)略。”［6］《无间道》产生的背景无( wú)疑与冷战后香港左派电( diàn)影的环境存有诸多本质( zhì)上的相似，其中最重要的( de)一点就是处于中英两种( zhǒng)政治现实夹缝中的时代( dài)现实。左派电影设置了“寻( xún)找父母/孩子的情节模式( shì)”［7］(代表性作品包括李铁的( de)《沧海遗珠》、珠玑的《孤星血( xuè)泪》等)，《无间道》借鉴了这样( yàng)一个框架，但指向则由简( jiǎn)单的“寻找父母”演变成了( le)“寻找自己的真实身份”，多( duō)了自主性的味道，这显然( rán)是香港在“一国两制”下保( bǎo)持自我特色的一种代言( yán)。 长期的无间生涯使陈永( yǒng)仁的精神处于高度紧迫( pò)之下，出现了暴力倾向并( bìng)带有轻微的人格分裂。一( yī)方面他作为黄志诚的卧( wò)底，希望帮助黄志诚铲除( chú)恶势力；另外一方面，无论( lùn)是在倪氏家族抑或是在( zài)韩琛手下，他或多或少都( dōu)流露出对于其哥哥阿孝( xiào)与其老大韩琛的复杂感( gǎn)情，故而有时迷失于正邪( xié)之间。但伴随着其上司黄( huáng)志诚的意外死亡，一个新( xīn)的问题摆在他面前，那就( jiù)是寻回自己的身份。无论( lùn)是梁朝伟扮演的陈永仁( rén)还是刘德华扮演的刘建( jiàn)明都面临这样的问题：他( tā)们的存在被错置，他们试( shì)图寻回本来的身份，但是( shì)却在无间的道路上越走( zǒu)越远，最终陈永仁死于“自( zì)己人”（刘建明）的枪口，而刘( liú)建明则险象环生，但却生( shēng)不如死，依照《终极无间》中( zhōng)一段字幕：“受身无间者永( yǒng)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 yù)中之大劫。”刘建明的“寿长( zhǎng)”正是无间之苦的最高形( xíng)式。 陈永仁的身世决定了( le)他与黑帮不容否认的联( lián)系：他与黑社会龙头老大( dà)倪永孝是同父异母的兄( xiōng)弟。而他作为私生子，却无( wú)法获得在黑帮中的地位( wèi)。他的哥哥阿孝则是一个( gè)极重家庭的人，他对陈永( yǒng)仁无时不显示出作为兄( xiōng)长的关怀和信任，而陈永( yǒng)仁又由于其警察的身份( fèn)，决定了他必须出卖身边( biān)的人，包括自己。当阿孝被( bèi)黄志诚击毙时，阿孝发现( xiàn)了陈永仁身上的监听装( zhuāng)置，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kè)，阿孝才知晓竟然被自己( jǐ)的家人所出卖。陈永仁在( zài)被哥哥知道其身份后所( suǒ)表现出的内心矛盾与痛( tòng)苦影片没有直接进行描( miáo)绘，而是用了东方式的含( hán)蓄手法留待观众自己去( qù)解读。 在《无间道》系列影片( piàn)中陈永仁与黄志诚、韩琛( chēn)都有类似于父子的关系( xì)，但是正是黄志诚击毙了( le)自己的哥哥阿孝，而大哥( gē)韩琛却三番五次设计试( shì)探陈永仁，使陈永仁几次( cì)都险些命丧黄泉，陈永仁( rén)长期的双面效忠使得他( tā)一直处于“灰色地带”，即“无( wú)间地狱”。刘建明把陈永仁( rén)击毙后，陈永仁的尸体被( bèi)卡在电梯口，电梯门不断( duàn)开合，正象征着陈永仁悲( bēi)剧的无间命运。 （三） 韩琛篇( piān) 韩琛本是个胸无大志的( de)黑道小混混，一心为倪氏( shì)家族服务，但其妻子Mary却希( xī)望其上位，指使刘建明杀( shā)掉倪坤，这直接为韩琛一( yī)家招来杀身之祸。Mary的惨死( sǐ)和他在泰国的九死一生( shēng)都使他明白命运要自己( jǐ)去改变和创造。在妻子死( sǐ)后韩琛逐渐成为心狠手( shǒu)辣的新晋黑帮领袖。 韩琛( chēn)这个人物在《无间道》中颇( pǒ)具象征意义。如前所述，他( tā)的势力崛起是在“回归”以( yǐ)后，亦即一个新的时代的( de)开始。但这个时代并没有( yǒu)摆脱曾经的烙印。韩琛在( zài)“回归晚宴”后对着烟火为( wèi)逝去的妻子抹泪，从这个( gè)情节我们可以看出他对( duì)过去的留恋。这亦是香港( gǎng)对于殖民地时期某种历( lì)史性的留恋。 纵观《无间道( dào)》三部曲，韩琛从当上黑社( shè)会老大之日就变得阴险( xiǎn)奸诈。他将自己与刘建明( míng)的谈话都录入音带以防( fáng)不测；三番两次的试探陈( chén)永仁，在第三集中，他甚至( zhì)不惜舍弃陈永仁的性命( mìng)来试探沈澄的真实身份( fèn)。韩琛的悲剧性就在于此( cǐ)，他机关算尽，认为一切都( dōu)在其鼓掌之中，然而却忽( hū)略了其他人（刘建明）也有( yǒu)改变命运的愿望：刘建明( míng)最终设计亲自击毙了韩( hán)琛。 （四） 两个Mary 《无间道》里有两( liǎng)个Mary，第一个Mary是刘嘉玲饰演( yǎn)的Mary，她的想法很简单，只是( shì)想要自己的男人（韩琛）好( hǎo)，她与黄志诚警司勾结杀( shā)害了倪坤。第二个Mary是在第( dì)一个Mary死后出现的小说家( jiā)Mary，她在写一本小说，主人公( gōng)有28种性格，每天起床都“自( zì)己和自己演戏”。 刘建明这( zhè)个人物加入黑社会其最( zuì)初的动机就是接近刘嘉( jiā)玲饰演的Mary姐。可以说刘建( jiàn)明青年时期的所作所为( wèi)几乎都与这个他暗恋的( de)Mary姐挂钩。正是这个Mary姐将刘( liú)建明拉入“无间地狱”。在影( yǐng)片的最后一集中，脑部严( yán)重受损的刘建明坐在轮( lún)椅上，身后忽然闪现出这( zhè)个早已死去的Mary姐，这个Mary姐( jiě)掏出手枪朝刘建明开枪( qiāng)，这象征着是这个Mary姐让他( tā)永远无法得到救赎。 郑秀( xiù)文饰演的小说家Mary，整日沉( chén)溺在其未婚夫陈永仁“好( hǎo)警察”的虚假表象之下，当( dāng)其表象一经拆穿，残酷的( de)现实让小说家Mary难以接受( shòu)。小说家Mary没有办法想象到( dào)她的生活就是她的小说( shuō)，她与刘建明的婚姻也不( bù)得不就此结束。 刘嘉玲饰( shì)演的Mary姐，不能用简单的正( zhèng)邪概念给其定位，Mary姐的死( sǐ)，与其说是死于阿孝之手( shǒu)，不如说死在自己对韩琛( chēn)的感情上。她唆使刘建明( míng)杀害倪坤只是为了让丈( zhàng)夫在黑社会中抬起头，而( ér)她又因为对韩琛的爱而( ér)拒绝刘建明，致使刘建明( míng)顿生杀心，这直接导致了( le)她的被杀。而小说家Mary，从某( mǒu)种程度上说只是Mary姐的替( tì)身，因为她们有相同的姓( xìng)名，刘建明在她身上得到( dào)了在死去的Mary姐那得不到( dào)的感情补偿。小说家Mary的悲( bēi)剧就在于此。 三、情无间——感( gǎn)情之悲剧 《无间道》三部曲( qū)较之以往的香港同类电( diàn)影单纯的用硝烟四起的( de)枪战、火爆的追逐场面撑( chēng)场面的电影套路有了质( zhì)的飞跃。其中最重要的几( jǐ)点就是对心理的解读，对( duì)人性的关怀，整部电影充( chōng)满了感情的张力，而这种( zhǒng)感情也不是简简单单的( de)血浓于水、兄弟情义等词( cí)语就能一语概括的。 （一） 亲( qīn)情 “亲情”在影片中主要是( shì)靠梁朝伟饰演的陈永仁( rén)来诠释的。但却诠释的别( bié)有新意。 陈永仁作为黑社( shè)会老大倪坤的私生子，在( zài)家族中得不到应有的地( dì)位，但是其大哥倪永孝却( què)多方关照，可以说，如果陈( chén)永仁不是作为卧底身份( fèn)重回家族的话，他在哥哥( gē)的提携下亦能很快找到( dào)自己应有的位置。在第二( èr)集中，主要围绕着陈永仁( rén)哥哥阿孝的掌权与覆没( méi)而展开，展现了一个黑帮( bāng)家族没落史。虽然导演学( xué)习借鉴科波拉的《教父》的( de)现象屡见不鲜，但依旧拍( pāi)出了自己的风格。在马龙( lóng)白兰度与艾尔帕西诺主( zhǔ)演的《教父》中，“教父”亦把家( jiā)庭放在无上的位置。有别( bié)于《教父》的是，在《无间道》第( dì)二集中，家庭成员之一的( de)陈永仁多了一个警方卧( wò)底的身份，他成了一个正( zhèng)义的维护者同时也是家( jiā)庭的背叛者，这种无间的( de)身份使他极为痛苦。一方( fāng)面他要为黄sir提供线报换( huàn)取早日作为警察的承诺( nuò)；另一方面，他的“犯人”都是( shì)自己的家人，这使得陈永( yǒng)仁一直徘徊在正与邪之( zhī)间，对他的精神承受能力( lì)来说是个极大的考验。 陈( chén)永仁的哥哥阿孝，是个心( xīn)狠手辣、城府极深的家族( zú)领袖，他为报父仇而对背( bèi)叛者赶尽杀绝。在影片中( zhōng)很难找到他是否知晓陈( chén)永仁真实身份的证据。但( dàn)在其被击毙的那一刻，他( tā)在陈永仁怀中发现了监( jiān)听装置。另外，他极力想保( bǎo)护的家人也被韩琛的泰( tài)国伙伴杀尽，可以说阿孝( xiào)倘若不顾家族，以他的手( shǒu)段是极难被打垮的。这就( jiù)是阿孝的悲剧：成也家族( zú)，败也家族。 （二） 友情 傻强与( yǔ)陈永仁之间的友情是《无( wú)间道》里一个值得玩味的( de)章节。许多观者对于傻强( qiáng)是否知道陈永仁身份这( zhè)点持有争议。笔者赞同傻( shǎ)强知道陈身份这一说。好( hǎo)莱坞版的《无间道》风云中( zhōng)，傻强这个角色非常清楚( chǔ)说他知道卧底的身份。而( ér)港版中，发挥了东方式的( de)含蓄艺术，说的不明不白( bái)。从影片看来，傻强这个角( jiǎo)色是这个电影中活得最( zuì)为轻松自由的。他从来不( bù)考虑过去与未来，只是苟( gǒu)且度日。但他可能是影片( piàn)中最先知道陈永仁身份( fèn)的“局外人”。在被刘建明派( pài)来的警员追捕这场戏中( zhōng)，傻强通过言语暗示陈永( yǒng)仁他已经知道了陈的身( shēn)份。但是傻强只有陈永仁( rén)一个“小弟”，傻强对陈永仁( rén)有了很深的兄弟情义，陈( chén)永仁对傻强也同样有情( qíng)同手足的感情，双方都不( bù)愿承认事实真相。正邪之( zhī)间终是势不两立，但兄弟( dì)情义是无错的。荷兰叙事( shì)学理论家米克巴尔强调( diào)：“对立就是结构。”［8］对立结构( gòu)有效的推动了故事的发( fā)展，同时导演别出心裁的( de)将正邪之间不可调和的( de)矛盾放入到兄弟感情这( zhè)样一个框架下，把友情讲( jiǎng)述的更为动人。 （三） 爱情 “爱( ài)情”是无论任何文学作品( pǐn)或影视作品恒久不变的( de)一个基本主题元素。《无间( jiān)道》中的爱情有真爱、错爱( ài)、畸爱三种。但无论是真爱( ài)、错爱还是畸爱，都难免悲( bēi)剧收场。 1、 韩琛与Mary、陈永仁与( yǔ)李心儿 Mary的悲剧，其直接原( yuán)因是她对于韩琛的感情( qíng)过于简单、过于深挚。刘嘉( jiā)玲饰演的Mary在影片的第一( yī)集中没有提及，而在第二( èr)集中进行了直接的描述( shù)，在第三集只是在末尾以( yǐ)刘建明的幻觉形式出场( chǎng)。 Mary的悲剧命运围绕着她自( zì)己的那句：“其实做女人很( hěn)简单，只是希望自己的男( nán)人好”展开。她与身为督察( chá)的黄志诚联手除掉了韩( hán)琛的顶头老大倪坤并想( xiǎng)以自己的力量除掉阿孝( xiào)，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想( xiǎng)让韩琛从中抓住机会发( fā)展自己的势力（但韩琛并( bìng)没有这种想法）。可以说她( tā)的本意不是要与势力庞( páng)大的倪氏家族为敌而只( zhǐ)是想帮自己的丈夫成就( jiù)事业，但她没有考虑到她( tā)所处的环境是黑社会，任( rèn)何背叛的行径都必须付( fù)出生命的代价。 在《无间道( dào)》三部曲中，韩琛无疑是个( gè)极重感情的一个角色。导( dǎo)演对他的成功塑造打破( pò)了以往香港警匪片中好( hǎo)人一味好到底，坏人一味( wèi)坏到底的俗套。身居人下( xià)时的他是个单纯的黑社( shè)会混混，在妻子死后蜕变( biàn)成心狠手辣的黑帮老大( dà)。但是就算他成就了自己( jǐ)的事业他也没有丧失“人( rén)情味”。在第二集中，幸免一( yī)死的韩琛在泰国为妻子( zi)办了法事，当阿孝自以为( wèi)绑架了韩琛在泰国新娶( qǔ)的女人时，导演通过黄督( dū)察之口告诉观众“那只不( bù)过是他在泰国的佣人”，他( tā)并没有舍弃对妻子的留( liú)恋；在“回归宴”之后，他一人( rén)对着死去的妻子的照片( piàn)泣不成声，与窗外节庆似( shì)的烟火夜景显得格格不( bù)入——通过这些场景观众可( kě)以明显感觉到韩琛这个( gè)人物作为“大人物”后较之( zhī)当“小弟”时有过之而无不( bù)及的内心酸楚，同时也使( shǐ)人不得不为他与Mary的感情( qíng)而动容。 相比韩琛与其妻( qī)子多舛的爱情，陈永仁与( yǔ)李心儿医生的爱情显得( dé)有些仓促。纵观电影，李心( xīn)儿医生这一角色作为女( nǚ)人的方面要大于作为心( xīn)理医生。导演通过陈永仁( rén)与李心儿短暂而甜蜜的( de)爱情故事为陈永仁的昏( hūn)暗人生加上了亮色，但也( yě)为其最终结局加深了悲( bēi)剧的色彩：陈永仁刚要得( dé)到一些生活的美好就被( bèi)命运带入死亡。 2、 刘建明与( yǔ)两个Mary 如前所述，刘建明的( de)悲剧命运起源于他对Mary姐( jiě)的觊觎。刘建明对于刘嘉( jiā)玲饰演的Mary姐的感情是明( míng)显不符合黑帮道义的，因( yīn)为Mary姐是他老大的女人。刘( liú)建明的命运为这个Mary姐所( suǒ)推动：加入警校当韩琛的( de)卧底；帮助Mary姐杀死倪坤；不( bù)顾危险救下了被人施暴( bào)的Mary姐。但刘建明对于Mary姐的( de)忠诚却记恨在心，最后向( xiàng)倪家透露的情报造成Mary姐( jiě)的被杀。 影片没有告诉观( guān)众刘建明对于Mary姐的死去( qù)是否存有内疚之心，但其( qí)心境是可想而知的。在《无( wú)间道II》的末尾，郑秀文饰演( yǎn)的小说家Mary的出现使得刘( liú)建明眼前一亮，或者可以( yǐ)说是重新点燃了刘建明( míng)心中对于Mary姐的感情，于是( shì)刘建明将这种感情转嫁( jià)到小说家Mary身上以期获得( dé)对于以前那份感情的救( jiù)赎，用弗洛伊德的理论来( lái)说，就是刘建明将对不能( néng)得到的Mary姐的感情转移到( dào)小说家Mary身上，是一种经过( guò)改装后的满足。刘建明对( duì)小说家Mary的爱情是建立在( zài)“Mary姐”之上的畸形的感情。如( rú)果说陈永仁还有珍贵的( de)爱情体验的话，刘建明在( zài)这方面显然充满了缺憾( hàn)，这亦是刘建明这一角色( sè)“晦涩的绝望”的来源。 四，生( shēng)死无间——宿命的悲剧 《无间( jiān)道》这部电影，处处充满了( le)密码、象征、暗扣，也充满了( le)宿命。电影中的“宿命”的意( yì)思是指一切都是早已被( bèi)注定了的，也可以笼统的( de)理解为“命运”，即“命中注定( dìng)”。贯穿于电影三部曲的那( nà)首蔡琴的《被遗忘的时光( guāng)》，主题旋律般哀伤而优美( měi)的弥漫其中，彷佛是某种( zhǒng)超越的时空的存在，它亦( yì)超越是非、生死。 （一） 韩琛：“一( yī)将功成万骨枯” 在电影中( zhōng)，韩琛一直反复说着一句( jù)话，那就是“一将功成万骨( gǔ)枯”，即唐代曹松《己亥岁》中( zhōng)的诗句。这句诗的意思是( shì)，一个人的成功是由许多( duō)人的鲜血所辅助的。通俗( sú)的说，就是假如谁想在黑( hēi)社会立足，他必须牺牲许( xǔ)多人的性命，或者说牺牲( shēng)自己拥有的东西，不择手( shǒu)段的加以谋取。在电影第( dì)一集中韩琛开头就说了( le)这句话，但紧接着他还声( shēng)明他不相信这句话，因为( wèi)那是“算命的说的”，韩琛当( dāng)时已经达到了独当一面( miàn)的大哥的地位，自然以为( wèi)自己可以嘲笑宿命，而且( qiě)依靠自己的“自由选择”来( lái)实现对于宿命的超越。但( dàn)是韩琛最终并没有逃脱( tuō)自己的宿命，他意外的被( bèi)想要洗底做好人的刘建( jiàn)明击毙了，而在刘建明将( jiāng)韩琛杀死后，他说了一句( jù)“你挑的”作为对韩琛那句( jù)“一将功成万骨枯，路怎么( me)走，你们自己选”这句话的( de)嘲讽，这亦是命运对于韩( hán)琛的嘲讽：再强的强者，也( yě)有“枯”的时候，不是自己让( ràng)别人“枯”，就是别人让自己( jǐ)“枯”，没人能掌控得了这种( zhǒng)宿命的进程，因为那其实( shí)就是黑社会的存在法则( zé)。 （二） 陈永仁：“对不起，我是警( jǐng)察” “天台对决”无疑是《无间( jiān)道》系列中的标志性情节( jié)。导演赋予了“天台”这一场( chǎng)景象征的意义，用陈永仁( rén)的话说就是“光明磊落”，因( yīn)为陈永仁是个真正的“警( jǐng)察”。但是当陈把刘拷起来( lái)后说出这句话时，却被刘( liú)建明反问一句“谁知道？”的( de)确，刘建明当时有把柄在( zài)手：知道陈真实身份的人( rén)或许只有他（刘建明）一人( rén)。“警察”这个身份像是陈永( yǒng)仁生活中的一个光明面( miàn)，一个大的方向，陈永仁会( huì)接受黄志诚“三年又三年( nián)”的许诺也是有这个身份( fèn)在其中支撑。比起刘建明( míng)一直暗无天日的沉沦在( zài)充满不确定的未来中的( de)苦恼，陈永仁显然要幸运( yùn)的多，故而其悲剧的张力( lì)比刘建明要削减稍许。可( kě)以说，陈永仁在阿孝被铲( chǎn)除之后开始，由徘徊于正( zhèng)邪之间的状态逐渐改变( biàn)，这可以从他对自己警察( chá)身份的认同这点上看出( chū)。 假如我们反观陈永仁的( de)出身，我们便可以发现，实( shí)际上陈永仁当卧底，不得( dé)不说是有得天独厚的条( tiáo)件：他在警校时表现优异( yì)，并有极强的观察力记忆( yì)力（在第二集中，他能轻松( sōng)回答出叶警司提出的有( yǒu)关文件夹的几个问题，并( bìng)指出黄志诚穿错了袜子( zi)）；他有黑帮的血统（系黑帮( bāng)老大倪坤私生子），这比起( qǐ)其他卧底（如张耀扬扮演( yǎn)的罗继贤）更具有隐蔽性( xìng)，出其不意的效果。尤其是( shì)他与黑社会无法否认的( de)血缘联系，对于在警校学( xué)习的他来说，当卧底几乎( hū)就是命定的事。但是他的( de)警察身份一直左右着他( tā)，使他与黑社会的天然血( xuè)缘关系相抗衡，也使他遁( dùn)入“无间地狱”。 “我是警察”这( zhè)句话，道出了陈永仁的生( shēng)命意义和命运。他要为这( zhè)个身份而牺牲自己的邪( xié)恶背景，也要为寻回这个( gè)身份付出自己的生命作( zuò)为代价。当陈被探员林国( guó)平击毙，尸体正好倒在电( diàn)梯口，电梯门的开开合合( hé)正象征着陈永仁对自己( jǐ)警察身份寻回的失败。 （三( sān)） 刘建明：“为什么不给我机( jī)会” 刘建明是个彻底的处( chù)在绝望环境下的角色。实( shí)际上如果说陈永仁选择( zé)找到警察中的内鬼然后( hòu)恢复警察身份这条路具( jù)有现实的可能性，刘建明( míng)则是无从选择的。他选择( zé)自首，那么必然面临牢狱( yù)之灾；倘若他选择杀死韩( hán)琛等人来“洗底”，则他又必( bì)须为他杀死的人付出代( dài)价。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刘( liú)建明才是真正在“无间地( dì)狱”里挣扎的永无法超脱( tuō)的灵魂。 刘建明在停车场( chǎng)枪杀韩琛的场景，由于刘( liú)德华的演绎稍显粗率，并( bìng)没有真实的把握到刘建( jiàn)明的矛盾心理，而只是以( yǐ)一句冷淡的“你挑的”来告( gào)诉韩琛，这一切都是由他( tā)自己选择的。但其实刘建( jiàn)明的这句话更多的是告( gào)诉自己。韩琛并没有真正( zhèng)意义上的去“挑”，而是刘建( jiàn)明在“挑”，他决定不作他的( de)棋子。但是棋子从作为棋( qí)子那天命运就已经注定( dìng)：被韩琛操纵，更是被他自( zì)己造成的“情势”所操纵。 当( dāng)刘建明在第三集被围捕( bǔ)，他嘶声力竭的喊着“为什( shén)么不给我机会，为什么不( bù)给我机会，我只是想做个( gè)好人，为什么不给我机会( huì)。”实际上刘建明自己也十( shí)分清楚，他已经别无选择( zé)也不会有所谓的“机会”，因( yīn)为他的一切都是在别无( wú)选择的情况下所作的选( xuǎn)择。 （四） 倪永孝：“出来跑，迟早( zǎo)都是要还的” 就电影界的( de)常规来说，一部电影的第( dì)二集不会比第一集出色( sè)。然而《无间道》的续集（第二( èr)集）却没有观众失望，续集( jí)的拍摄水平竟然在第一( yī)集的程度上被提高、深化( huà)了。究其原因，是第二集的( de)情节，基本上脱离了第一( yī)集而独立，只是借用了第( dì)一集的人物和框架，其实( shí)是个全新的故事。我们不( bù)难从第二集中看到刘伟( wěi)强向科波拉致敬的表现( xiàn)。第二集的成功很大程度( dù)上是由于对倪永孝及其( qí)家庭历史的刻画。倪永孝( xiào)这个人物的设定几乎完( wán)全参照了艾尔帕西诺在( zài)《教父》中饰演的小儿子麦( mài)克克里昂。 倪永孝有个口( kǒu)头禅：“爸爸说，出来跑，迟早( zǎo)都是要还的。”一方面可以( yǐ)看出其对于父辈的深信( xìn)不疑和尊敬，一方面也可( kě)以看出倪永孝对于这句( jù)话中流露出的宿命意识( shí)的赞同。即倪永孝深知黑( hēi)帮这条路迟早会让人深( shēn)陷不测无法回头，但倪永( yǒng)孝身为家庭重要成员，对( duì)于家族的事业无法拒绝( jué)，这是他的宿命。倪永孝其( qí)实有正当的职业，有和睦( mù)的家庭，在人前人后无不( bù)受到他人的敬畏。正是顾( gù)家、孝顺、一表人才的倪永( yǒng)孝，却不得不在父亲死后( hòu)担负起复仇和接手家族( zú)事业的巨大责任。他的悲( bēi)剧在于他的结局：自己因( yīn)为逃过死劫的韩琛而被( bèi)击毙，家庭亦被韩琛全部( bù)杀害，事业也转易到韩琛( chēn)手下。到此为止，他所拼命( mìng)维护的有价值的事物都( dōu)被悉数毁灭。这就是倪永( yǒng)孝作为帮会家族成员的( de)宿命。 结束语： 整个《无间道( dào)》电影，以刘建明、陈永仁这( zhè)两个身份倒错的人物为( wèi)主线，为观众展现了一个( gè)史诗式的故事，它将香港( gǎng)以往黑帮电影中简单的( de)兄弟情义，简单的正邪交( jiāo)锋都作出了自己独到的( de)理解。《无间道》还将香港电( diàn)影从泛滥成灾的火爆枪( qiāng)战、肤浅的主题表达中拯( zhěng)救出来，赋予电影更深刻( kè)的内涵和悲剧意识。总之( zhī)，把它作为“21世纪香港电影( yǐng)第一经典”［9］丝毫不算过誉( yù)。 参考文献 ［1］ 《华丽的变奏》［J］.《看( kàn)电影》，2003年23期. ［2］亚里士多德《诗( shī)学》［M］、 贺拉斯《诗艺》［M］，罗念生，杨( yáng)周翰译，人民文学出版社( shè)1962年版，第19页. ［3］贾磊磊，《<无间道( dào)>：“标志性空间”及视觉表意( yì)方式》［J］，《当代电影》,2004年第2期，99页( yè) ［4］［美］爱德华•W•萨义德《知识分( fēn)子论》［M］，单德兴译，三联书店( diàn)2002年版，第45页 ［5］陆扬著，《精神分( fēn)析文论》［M］，山东教育出版社( shè)，2001年2月版，第28页 ［6］张燕，《冷战背( bèi)景下香港电影的艺术建( jiàn)构和商业运作》［J］，《当代电影( yǐng)》，2010.04（总第169期），96页 ［7］同上，97页 ［8］米克巴( bā)尔，《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 lùn)》（第二版）［M］，谭君强译，中国社( shè)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259页 ［9］崔辰( chén)，《质感、风格与“复制性”：<无间( jiān)道风云>之于<无间道>》［J］，《北京( jīng)电影学院学报》，2007年第四期( qī)，64页 声明：因为此文形式，常( cháng)被论文引用。本人声明为( wèi)原创作品，最早产生于2010年( nián)5月。 引用请注明出处，否则( zé)依法追究法律责任。谢谢( xiè)。 原作者影汇坊名：今晚八点( diǎn)）如需转载，请点击 https://rightknights.com/material/author?key=0EB6B242008052F71213A62C62EEF7F5